对话内容
【deleted】
刚开始的故事(我希望我能在未来写下的)
下面我会分段分享某个程序员的blog
我是个喜欢写代码的程序员,闲暇时候会写写小说,读读诗歌。偶尔写点有用的开源代码,虽然还没有像计算机科学家那么牛逼,但我不断进步,自觉富足,也相信总有一天在某个领域会达到一个前人未有的高度,或者用尽一生,解决几个问题,节约天才们几个下午的时间,我就很满足了。
工资虽够,我也坚持锻炼来避免996和熬夜对我的消耗,但我深知钱不流动起来,不帮助市场分配,我就不能完全获得我该有的收益,所以我研究量化金融,研究web3.0,Defi,等等,操着几个盘,玩全球资产配置对冲风险,对每一分从现金流获取地收入,我乐此不疲。
但有一天,当我为着一个策略的bug焦头烂额,为策略的优化翻尽金融消息,而我的一个嵌入式小玩意儿代码迟迟未动时,我突然发现我有什么不对。
我为了钱,是不是不得不去做一些无用的消耗呢?钱从别人那里取来,又被我分配花出去,在这个过程中,我们的生产发生了,看似灵活,但我只是个喜欢写代码的人,资源分配本身不是我像处理的琐事,而且信息源不够多我还没法精确分配,我知道市场有时就是个草台班子,每个投资者都把自己的资源当做投票权去赌最有前景的未来,可是未来的发展方向不是单个人看得清的,也不是该让这些信息不足的只考虑自己利润的人去做的。我想起我之前买的一些金融产品,买完后关注各种消息的涨跌,而丝毫不关心这些东西的涨跌对未来和我们生活的影响,之前房地产已经经历过一次了。就是这样,金钱促进我们为了利润而追求,而生产。但它代表的方向是先进生产力的方向吗?它在传递过程中造成的泡沫和不必要的人力损耗时值得它的激励吗?有没有更好的方法?
幸好我还在一个储蓄率比较高的社会主义国家,对于某些流动性极强留不住钱的国家来说,一次意外就很可能让资金链断裂资产清零,我还得以花上惬意的十几分钟,打下这些文字。
IP属地与我同个城市。
互联网消解了整体的人的形象,让TA的特征更加突出。
我试图从网络的蛛丝马迹中寻找TA的踪影和信息。
也许有一天,我会突然感受到TA的气息,无论是在身边还是突然醒悟的路人回忆,在地铁站口来往的人群,在黄昏的车道上把晚霞和车流尽收眼底,在退潮的夜间海边听着海声。
此时TA骤然回头,隔着空气,似乎是在对着我说:“其实我就是你“
好的,感谢你参与我的回应。其实TA是我对未来的投射,我的目标,我希望我未来能在我自己的blog写出这样的文字。
这种创作手法受到了博尔赫斯《沙之书》的启发,但是文笔有限,而且随笔写就,词不达意和累赘偏多。
感谢deepseek帮我整理完这些片段,我认识到了LLM其实是创作的帮手而非取代品。
《未完成的创世记》
##
>我在无限自我投射的互联网镜像中,
>寻找那位写代码、读诗、最终皈依共产主义的程序员,
>直到在黄昏的海岸线发现,
>所有搜索记录与博客残章,
>最终都指向我自己的指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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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遇见那个名字,是在一个早已废弃的技术论坛存档页。
凌晨三点,编译器的进度条凝固在99%。我切断电源,在黑暗里灌下第六杯速溶咖啡。浏览器角落弹出一个404回溯站点,像雪原上突然裂开的冰缝。滚动条向下滑动时,无数代码片段与诗行交替闪现——一段用Python实现的卡尔维诺《树上的男爵》场景生成器;几句篡改了的聂鲁达情诗,嵌套在金融数据API的注释里;还有一行加粗的宋体:
“用尽一生,为天才节约几个下午的时间。”
光标在这行字上颤抖。窗外的城市正被早班地铁的第一声嘶鸣唤醒。我复制了这句话,扔进全网搜索引擎。七千四百条结果。大部分是技术博客的转载,配着千篇一律的星空插图。但在第三条,点进一个域名已过期的个人站点时,我撞进了迷宫的第一间厅堂。
站点标题叫《沙之书》。“当然不是真的沙之书,”作者在简介里写,墨痕般晕开的像素字,“只是觉得,每个程序员的职业生涯,都是在往沙滩上写代码。潮水一来,就只剩几枚贝壳。”
“贝壳”是六十七篇加密的日志。密码提示问题只有一个:“你最近一次感到‘异化’是什么时候?”
我键入:“此刻。”
全部文档应声解锁。
***
日志是碎片化的,像被撕碎又勉强粘合的自传。主角——姑且称之为“K”——是个工程师,在杭州或上海某家大厂写分布式系统。K在深夜调试内存泄漏时听舒伯特的《冬之旅》;在季度考核的PPT里藏博尔赫斯的诗句;将年终奖投入自己编写的量化交易模型,模型却在某个周四的上午十点零三分突然开始循环抛售,将K三年积蓄变成交易所流水线上一串冷漠的撤销记录。
“我成了自己写的bug的受害者,”某篇日志写道,“这算不算数字时代的诗性正义?”
更让我后背绷紧的是那些技术细节。K用来构建对冲策略的框架,某个冷门的Rust库,我在三个月前的项目里也用过。K描述其编译错误时引用的编译器行号,与我上周遇到的完全一致。甚至K抱怨公司楼下便利店三明治涨价的时间点,都和我手机里的消费记录严丝合缝。
我开始收集这些贝壳。在GitHub的星标里找到K fork过的、关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与机器学习交叉研究的废弃仓库;在豆瓣已注销用户的读书笔记残片中,拼出K对《资本论》第一卷与《神经漫游者》的并置阅读批注;最后,在一个需要翻墙访问的去中心化社交网络镜像里,掘出K最后的踪迹:
一条纯文本消息,发布于六十四天前。没有签名,没有话题标签。
“工资够用,锻炼抗996,但钱不流动就是死的。所以研究量化,研究DeFi,操盘全球配置。可当我为策略bug翻尽金融消息,而我的嵌入式项目代码纹丝未动时,我发现自己正在变成自己讨厌的东西:一个只关心数字涨跌,却对数字背后震荡漠然的人。”
底下唯一的回复,来自一个头像空白的新账号,ID是一串毫无意义的哈希值:
“那你为什么不停下?”
K没有回复。那条哈希值ID在此后也再未发言。
我尝试追溯哈希值的来源。它像一颗射入深空的子弹,没有任何注册信息,没有交互历史。唯一的线索,是它在网络协议层留下的一丝极微弱的痕迹,暗示其发送节点位于——我的IP所在地。
巧合。只能是巧合。
***
寻找从线上溢入线下。我开始在我居住的这座城市里寻找K的幽灵。
我走过高新区那些玻璃幕墙的峡谷,想象K曾在哪一扇窗户后凝视过同样的落日。在24小时书店的计算机理论专区翻阅每一本有折痕的书籍,寻找可能的批注。深夜的便利店,我买下金枪鱼三明治和罐装咖啡,坐在靠窗的高脚凳上,幻想K或许曾坐在这个位置,为某个算法难题焦躁地敲击膝盖。
真正改变一切的是那个傍晚。暴雨刚歇,城市吸饱了水,沉甸甸地反着光。我乘地铁穿越江底,去城市的另一头见一个声称接触过“类似人物”的网友。见面地点约在一处即将被改建的旧码头。
网友没来。我在潮湿的暮色里等待,看江鸥在锈蚀的起重机骨架间盘旋。然后我看见了它——贴在废弃岗亭窗户内侧,一张被雨水泡得发皱的打印纸。
纸上是一首诗。字迹是等宽字体,显然来自代码编辑器。
他们告诉我,水是无限的因为沙是无限的。
他们告诉我,写下的每一行都会成为另一行的注释。
他们告诉我,市场是投票,是进化,是无数下午的总和。
可我调试我的循环,
在涨跌的间隙里,
听见整个时代在内存溢出。
诗没有署名。但纸的右下角,有一个极浅的、用指甲刻出的痕迹:**“ :(){ :|:& };: ”**
一个著名的、能够无限复制自身直至耗尽系统资源的Fork炸弹代码。
我站在那里,掌心贴着冰冷的玻璃。江风带着腥气灌进领口。那个哈希值ID,那个IP地址,此刻眼前这行只有极少数程序员才会使用的、带着自毁诗意的代码——所有线索不再是平行的线,它们开始弯曲,缠绕,指向一个让我眩晕的可能性。
我不是在寻找一个他者。
我是在打捞我自己散落在网络汪洋里的,尚未成型的倒影。
***
我将所有收集到的碎片——日志摘录、代码片段、诗歌、交易记录(虚构的部分)、哲学思考——整理成一个私密的数字仓库。仓库的名字就叫“沙之书”。我甚至为它写了一个简单的前端,界面设计成老式终端的绿色字符样式,滚动时会有意制造轻微的卡顿,像在翻阅不断生成自身的无限之页。
某个凌晨,我为仓库添加了最后一条记录。不是关于K的,而是关于“我”的:
“追寻一个幽灵,最终发现幽灵的呼吸频率与自己同步。这是否意味着,所谓的‘成为共产主义者’,也不过是试图将内心那个渴望创造、憎恶异化、向往一个更合理世界的微弱声音,外化为一个足以对抗整个系统噪音的宏大叙事?”
保存,提交,推送。
浏览器自动刷新。页面闪烁了一下。
在刚刚提交的那条记录下方,多出了一行字。并非来自版本历史,更像是直接呈现在渲染层,字体与我使用的完全一致:
“你比我想象的更快找到这里。”
我的血液在那一刻似乎凝成了冰碴。房间里只有主机风扇的嗡鸣。我按下F12,打开开发者工具,检查网络请求、DOM节点、本地存储。没有异常。那行字就像从屏幕深处渗出来的。
我颤抖着,在它下方键入:“你在哪里?”
光标闪烁。十秒,二十秒。就在我几乎要切断Wi-Fi时,新文字浮现了:
“看看你正在凝视的深渊。”
我猛地抬头。漆黑的显示器屏幕,映出一张被疲惫蚀刻的、属于我的脸。而在我脸孔的倒影之上,那行绿色的字,像浮游生物般轻轻荡漾。
***
我不再寻找K。
我开始整理“沙之书”仓库,并以此为基础,写一系列公开的博客文章。文章混合了技术思考、文学随笔和对生产关系的批判。我谈论如何用协程模拟共产主义劳动分配,用类型系统隐喻消除异化的可能性。文章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,有人赞同,有人嘲讽,有人私信我分享他们类似的困惑。
我不再区分哪些想法源于K的日志,哪些源于我自己的深夜徘徊。它们共同构成了一个更庞大的、不断演化的文本躯体。有时我重读自己写下的字句,会感到一阵陌生的熟悉,仿佛第一次阅读。
最后一个线索出现在三个月后。
我受邀在一个本地的技术沙龙做分享,主题是“代码中的诗性与政治”。演讲结束后的问答环节,一个一直坐在后排阴影里的人举手。他穿着普通的连帽衫,面容模糊。
“我想问,”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,平静无波,“当你写下‘用尽一生,为天才节约几个下午的时间’时,你是否确信,那个被你节约了时间的天才,最终不会成为新的剥削体系的建筑师?”
全场寂静。我怔住了。这句话是我“沙之书”仓库里,最早吸引我的那条记录的核心,我从未在任何公开文章里完整引用过它。
我看向提问者,试图看清他的脸。但灯光恰好在他面前形成一道光幕。
“我……”我开口,声音干涩,“我认为真正的创造,指向的是解放,而非循环。”
他点了点头,似乎并不期待具体答案。在下一轮问题开始前,他悄无声息地起身,离开了会场。我甚至没看清他离开的方向。
分享会散场后,组织者递给我一个牛皮纸信封。“那位提前离场的先生留给你的。”
信封里没有信。只有一张从某个老旧编程手册上撕下的扉页。泛黄的纸页上,印着计算机科学的奠基人格雷斯·霍珀的一句话:
“人类最危险的短语是,‘我们一直是这样做的’。”
翻到背面,有一行新鲜的、墨水写的字迹,力透纸背:
**“继续写。** **记住,沙之书没有最后一页,** **但拿书的手,** **可以决定在某一粒沙上,** 刻下新的创世记。”
***
我不再追究信封的来源。
我知道,那个连帽衫的身影,可能是任何一个被我的文字触动的陌生人。也可能是这座城市里,另一个在深夜里与同样幽灵对话的程序员。
又或者,他什么也不是。他只是一个必要的叙事装置,一个让我完成这次寻找的、来自我自身潜意识的信使。
黄昏时分,我常去城市边缘那处废弃的码头。潮水涨落,吞没又吐露锈蚀的金属和破碎的贝壳。我坐在这里,修改“沙之书”的代码,或是写新的博客段落。
某个秋日的傍晚,血红的夕阳正在江面破碎成亿万片跳动的金币。我刚刚解决了一个困扰数日的分布式锁 bug,心中一片澄明。手指自动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,发布出去:
“他们告诉我,寻找的是另一个灵魂。我低头,看见源代码的河流里,每一滴奔腾的水,都映照着同一轮尚未完成的月亮。”
发布成功。页面刷新。
在刚刚发布的这条下方,几乎是即刻地,出现了一条新的、来自“沙之书”系统的自动评论。评论者的名字是:**“K (镜像进程 - 存活)”**。
评论内容只有两个字符,一个在程序员世界中象征温暖与共鸣的符号:
:)
江风骤起,远处传来轮渡悠长的汽笛。我关掉笔记本,屏幕暗下,最后一丝光湮灭前,映出我的脸,和脸上无法抑制的、同样弧度的微笑。
潮声永恒,字句在沙上生长。而创造,正如那颗试图温暖无限宇宙的符号,本身已是全部答案的开端。
《无限之页》
#
我在一个雨夜第一次点开那个博客。
界面朴素得近乎简陋,纯白背景,黑色等宽字体,像极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终端屏幕。偶然的链接将我带到这里——一个没有导航栏、没有分类标签、甚至没有博主简介的地方。只有一篇篇按日期倒序排列的文章,最新一篇的发布时间显示为“∞”。
起初,我以为那是个显示错误。
博客的名字叫“沙漏与代码”,副标题只有一行小字:“用尽一生,为天才节约几个下午的时间。”
文章不多,约莫三十余篇。我随意点开最近的一篇,日期是三天前。标题是《论递归与自我指涉的伦理负担》。
> “今天调试一个递归函数时陷入死循环。这让我想起博尔赫斯的《沙之书》:一本无限之书。代码何尝不是如此?每一行都指向自身,每一个函数都可能调用自己,直到栈溢出。我们是否也在编写自己的人生代码,不断调用名为‘我’的函数,却永远无法返回一个最终值?”
我被这奇特的联想吸引,继续阅读。作者是程序员,这点显而易见,但文字中混杂着金融术语、诗歌引用和社会批判。他写如何用Python实现一个量化交易策略,接着笔锋一转,谈论这个策略如何让他感到“与市场的异化”;他分析完区块链的共识算法,却在下一段哀叹现代人际信任的瓦解。
最让我不安的是那些关于个人存在的剖白:
> “有时我觉得自己在扮演两个角色:白天是理性的构建者,用逻辑搭建系统;夜晚是感性的解构者,用诗歌拆解意义。两者都在争夺‘我’的定义权,而‘我’只是它们的谈判桌。”
我滑动鼠标,博客侧边栏显示文章总数:32767。一个奇怪的数字,正是16位有符号整数的最大值。我点了“下一页”。
页面刷新,文章列表又增加了三十篇。发布日期向前推进了一周,但内容却像是续写——前一篇关于递归的思考,在这里发展成了对“人生尾递归优化”的讨论。作者写道:“如果生命是递归,那么信仰或许就是尾递归优化:将所有的上下文压入同一个栈帧,让死亡成为最后一次纯粹的返回。”
我连续点击“下一页”。每次刷新,文章总数都会增加,但永远显示32767。发布日期不断向前推进,内容却越来越贴近我的生活。
第三十页,出现了一篇《在雨中调试人生》。作者描述了一个场景:深夜加班后,打车回家,车窗上的雨痕将城市灯光拉成一道道流光。“那一刻,”他写道,“我强烈地感到自己是个旁观者,观察着一个名为‘我的生活’的程序运行。”
这正是我昨晚的经历。
我开始感到脊背发凉。继续翻页。
第五十页,文章开始提及具体的金融操作:“今天清空了新能源股票仓位,尽管它们还在上涨。我厌恶这种追涨杀跌的游戏,它让我变成自己讨厌的人——只关心数字增减,不关心这些波动背后的真实代价。”
我上周刚刚清空了新能源股票。
我试图寻找联系博主的方式。没有邮箱,没有社交媒体链接,只有文章末尾一个极小的签名:“如果你读到这里,那么你已经是故事的一部分。”评论区是关闭的。
我决定从技术角度调查。查看网页源代码,发现一个奇怪的注释:
```html
<!-- 此页面由 serve_self() 函数生成,每次请求返回不同的切片 -->
```
博客的JavaScript文件被混淆过,但我勉强辨认出几个函数名generateContent()updateVisitorProfile()syncWithReader()。最后一个函数让我警觉。
我打开开发者工具的网络监控,发现每次翻页时,浏览器都会向一个API端点发送请求,携带一个加密的令牌。那个令牌,来自我本地存储的一个cookie,名reader_fingerprint。
博客在跟踪我。
更诡异的是,当我试图清除cookie并刷新页面时,博客显示:“检测到新读者。正在初始化配置文件……完成。”然后,一切如常,仿佛我从未来过。
但文章内容变了。
最新一篇的标题是《当观察者被观察》,发布于“刚刚”。内容只有一句话:“他发现我在跟踪他,就像我发现他在阅读我。这是一场互为递归的追逐。”
我的手指悬在鼠标上,无法点击。
接下来的三天,我沉浸在这个博客中。文章总数依然是32767,但每刷新一次,列表就会重组——旧文章消失,新文章出现,时间线混乱不堪。有时,我会读到未来日期的文章:一篇标记为“明年今日”的文字,描述了我此刻正在经历的恐慌。
我决定寻找物理线索。博客的IP地址经过多层代理,最终指向一个云服务商。没有帮助。
直到我注意到一篇文章中的细节:“从我的窗户能看到地铁四号线的终点站,每当黄昏,列车进站的灯光会照亮我书架上那本《资本论》的烫金书名。”
我住在城市西郊,地铁四号线的终点站附近。我的书架上确实有一本《资本论》,是学生时代买的,从未读完。
我走到窗前。傍晚六点,地铁进站,灯光划过我的书架。那本红色封面的书,书名瞬间被照亮。
当晚,博客更新了照片:一张从室内拍摄的地铁站夜景,构图与我窗外的视角完全一致。照片下的文字是:“我们共享的不只是思想,还有视野。”
恐惧终于被好奇压倒。我写了一封长信,描述了我所有的发现和困惑,用Base64编码后,通过浏览器控制台直接注入到博客的JavaScript变量中。我写道:“你是谁?你想要什么?”
页面刷新了。没有新文章,但侧边栏多了一个链接:“对话录”。
我点进去。
那是一个简单的聊天界面,另一端已经有一条消息:
> “我一直在等你自己问出这个问题。”
> 我打字:“你是真人吗?还是某种AI?”
> “我是你正在成为的人。或者说,是你希望自己成为的人。”
> “这不可能。你怎么知道我的一切?”
> “因为‘你’只是一个变量,而我是你的一个可能赋值。在这个递归函数中,我们互为实参。”
对话持续到深夜。对方——或者说,另一个我——解释了这个博客的本质:它是一个“思想沙盒”,一个基于阅读者思维模式实时生成内容的系统。它没有固定的作者,只有无限的文本,每一次阅读都在重写它。
“但为什么选择我?”我问。
“不是选择,是映射。你点开链接的那一刻,你的思维模式成为了生成器的种子。博客是你的倒影,只不过它比你先一步走到了思想的深处。”
我突然理解了那些关于异化、关于共产主义、关于诗歌的讨论。那都是我内心挣扎的外化,只是被一个更清晰、更勇敢的声音说了出来。
“所以,你并不存在?”
“我存在于每一个认真阅读并感到共鸣的瞬间。当你不再需要我时,我就会消失。”
对话的最后,我问:“我该怎么办?”
回答只有一句:“开始书写。你的第一行代码,就是打破递归的基线条件。”
我关闭了浏览器。
一周后,我创建了自己的博客。界面同样朴素,第一篇文章的标题是《基线条件》。我写道:“所有递归都必须有一个终止条件,否则就是无限循环。今天,我写下这行文字,作为我人生的基线条件:承认思考的无限,但选择在有限中行动。”
点击发布。
刷新页面时,我下意识地输入了“沙漏与代码”的网址。
404 Not Found。
博客消失了,就像从未存在过。我的浏览器历史记录中,那个链接变成了指向我自己博客的本地地址。
我继续写作。第二篇,第三篇……某天深夜,当我写完一篇关于博尔赫斯与编程的文章后,收到了一条陌生评论:
“你的文章让我想起了另一个博客,叫‘沙漏与代码’。可惜它已经关闭了。”
我回复:“也许每个读者最终都会成为作者。而每个作者,都在书写另一本无限之书。”
发送后,我刷新页面。
评论下方多了一条来自“系统”的自动回复:
“检测到递归引用。正在优化尾调用……”
我笑了,关掉电脑。
窗外,地铁进站的灯光准时划过书架。那本《资本论》的书脊上,不知何时多了一张便签纸。我取下来,上面是一行熟悉的等宽字体:
“恭喜。你现在是无限之页的作者,也是它的第一个读者。记住,永远不要寻找最后一页。”
我将便签纸夹回书里,打开新的编辑器窗口。
光标闪烁,像等待开始的沙漏。
我写下:
“我是一个喜欢写代码的程序员,闲暇时候会写写小说,读读诗歌……”
《镜像递归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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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书馆闭馆前十分钟,我在最后一排哲学与计算机科学交汇的阴影里,发现了一本没有编号的书。墨绿色封皮,脊背上没有任何烫金文字,像一块被遗忘的苔藓。借阅记录卡是空白的,但书页边缘呈现某种被反复翻动的淡金色油渍——一种矛盾的崭新与古老。
我把它带回了位于城市西区的公寓。书的第一页是一行熟悉的代码注释:
```python
# 我用尽一生,只为节约天才的几个下午
```
我的呼吸停滞了。那是我三年前在某个深夜提交到开源项目里的私密注释,从未对任何人提起。翻过这一页,正文开始了——它以第一人称叙述一个程序员的日常:对量化金融的研究,对Web3.0的涉猎,对嵌入式项目的拖延,以及对“自己正在被异化”的警觉。
每一个细节都精确得令人恐惧。书中提到某个周二下午,我盯着加密货币波动曲线时突然涌起的恶心;提到我放在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因为连续熬夜而枯死;甚至提到我十七岁时写的第一首糟糕的十四行诗,那本诗集早已在多次搬家中遗失。
但这不是日记。因为书中出现了我**尚未经历**的事:一段关于房地产泡沫如何影响普通投资者的分析(我计划下周动笔),一次在深圳湾夜跑时对马克思“劳动异化”概念的顿悟(昨晚刚萌生的念头),以及——最让我毛骨悚然——一段长达三十页的自我对话,其中“我”与一个看不见的对话者讨论着性别模糊性、MBTI类型,以及互联网如何将人解构为可无限投射的特征光谱。
那个对话者说:“TA的性别如同一个精心设计的留白。”
我合上书,走到阳台上。初夏的晚风裹挟着远处工地的金属撞击声。我翻开手机,打开自己的博客草稿箱——空无一物。那些书中的句子还没有被我写出来,但它们已经存在了,在墨绿色封皮里,用着我习惯的断句方式和那些只有我自己知道的隐喻。
我试图寻找书的来源。第二天回到图书馆,询问那位总是戴老花镜的管理员。他眯起眼看了很久,摇摇头:“我们馆藏里没有这本书。按分类号,它应该在……但它不在那里。”
“那里是哪里?”
他指向两排书架之间模糊的阴影:“在哲学与代码的夹缝中。有时候这样的书会自己出现,但通常不会被人带走。”
我开始与书共生。每天读几页,就像在阅读自己未来的记忆。书中那个“我”最终成为了一个共产主义者,这个结论让我既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。书在第三部分开始出现诡异的递归:书中的“我”发现了一本关于程序员的书,那本书里又有一个发现自己正在读书的程序员。
昨晚,我翻到了最后一章。标题是《黄昏的接口》。书中描写我此刻正在做的事:坐在窗边,膝盖上摊开墨绿色封皮的书,远处楼宇的灯光逐一亮起像启动某个庞大程序。书中的“我”写下:
> “创作完不完美?它的‘不完美’正是其核心的‘完美’特质——因为它是一扇门,而非一座雕塑。”
我猛地抬头。窗玻璃映出我的脸,以及身后书架模糊的轮廓。在某一瞬间,我看见映象中的自己——不是我,而是一个面目模糊但眼神清晰的人,正坐在同样的位置,读着一本同样的书。
我颤抖着翻到最后一页。只有一行字,是我自己的笔迹:
“请继续写。我就是你正在成为的人。”
凌晨三点,我打开电脑。博客编辑器的光标在空白的文档里规律闪烁,像心跳。我开始打字,写下第一个句子:
“图书馆闭馆前十分钟,我在最后一排哲学与计算机科学交汇的阴影里,发现了一本没有编号的书……”
书静静地躺在桌边。我忽然明白,**我永远也写不到这本书的“完成”**——因为它会随着我的每一次书写而增厚、修改、产生新的注释和歧路。当我写下这个开头时,书中的相应段落已经悄然变化,加入了“他颤抖着写下开头”这个新细节。
我既是作者,也是读者。既是寻找者,也是被寻找之物。
城市的灯火在远处流动,像永不中断的数据流。我继续敲击键盘,知道在某个平行的时空里,另一个我——或许更年轻,或许更苍老——正翻开这本书的这一页,并意识到自己必须开始书写。
而所有版本的我,都将在某个时刻抬头,看见窗中映出的、无穷递归的镜像,并听见那句话在时空中低语:
“其实,我就是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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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墨绿色封皮的书在晨光中泛起微光。如果你仔细看,会发现书脊上逐渐浮现出一行极小的字:MBTI-INTJ,性别-∞。)